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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儿女江湖见
一
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与其誉尧而非桀也,不如两忘而化其道。——《庄子?大宗师》
二
每当一个人在世间看过一些事之后,就会想成为局外人的想法。对我来说,融入世俗是一件无聊而且劳心伤神的事。人群中那些莫名其妙的规矩,尤其是那些看不见摸不着却又在强迫你去接受一切的霸权。
走在世间的大街小巷,还是山野小道里。我更想选择一个微妙的角色,像游侠一样,在人群之中穿梭,沉默着,看人们究竟会把世界这出戏演成什么样……
前几日里的一个傍晚,在乌鲁木齐的街道上走着,蓦地抬头看见树下有一盏破败的路灯,幽暗的黄光与树影交融。而这时,远远地传来小号独奏的乐曲,低低的,却很清晰。伴着这路灯和小号,我似乎想起了一些什么,和费里尼相关的一些故事。他电影中常有的小号,那独特的忧伤。而又似乎什么也没有想起,费里尼距我太过遥远,即使想起,也觉虚幻。气味、声音、或者仅仅是手触碰的温度,常常会在瞬息间将那些重要的过往带至眼前。这种不可抗拒性,很霸道,突如其来,又让人着迷。灵魂出窍的时刻里,对过往经验的回溯,是带走一切的时间之音也无法左右的。我们拥有重新体验逝去碎片的能力,于是,一切也似乎并未真正离开。在所有都会终结的表象世界里,这无疑是一种安慰。比如说夏天的雨,那种雨水击打下扑面的尘土气,常让我想起在故乡,想起雨水滴答屋檐青瓦的声音。那时,我正在青春的当口,雨水和泥土对我来说,意味着一种喷薄欲出的逃脱。
三
有时候,梦也是一个媒介。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我一直以为这是李煜写的最好的一句词,快乐而凄惶。除了它,我再没见到能把这种复杂情绪表达得这么准确和美的句子了。大多数印象深刻的梦,不是那么快乐,却同样有不知为客的天真和投入。而有一个梦,和飞翔有关。我置身于广阔的机场,里面布满了如摩天楼般的飞行器。巨大的银色羽翼从眼前一一掠过,我疑心自己来到了未来世界,震撼中涌起许多来之不明的喜悦。醒来后,坐在床上快乐了很久。
以至于在异乡漂泊的这几年里,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常常想起那个银翼的梦时,也想起这暗夜中的游儿。
四
春生夏长,秋收冬藏。从地暖江南燕宜家到花褪残红青杏小,从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到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
从落叶聚还散,寒乌栖复惊到半夜下霜岸,北风吹荻花,从何处几叶萧萧雨的秋走到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的冬。
一个人在世间游荡,我好像是一个风雪夜归的侠客。
他给我侠客的感觉,并不是他做了行侠仗义的事,他开一辆宗申三轮摩托。相反,他是一个极普通的人。一个身材中等,像武侠小说常见某种小人物的汉子外形。
我不知道他和城管有没有关系,反正现在沿街不能摆摊,他总是兀自出现。今天,看见他在买烤红薯,和他聊了几句,然后买了一个红薯。想来在西北的寒夜之地手里捧着一块烤红薯,想来也会抵御不少寒冷的。
这里摆摊的人喜欢把人行道挤得只容两三人通过,于是,无数次途径,看见他在夜晚九、十点孤身一人,低头看一个黑白屏的小手机,或者一本《笑傲江湖》。给我的印象是闭塞的,过去时代的化石人。
有一次中午,我远远看到他跟在一个穿乌鲁木齐一中校服的女孩后面,表情驯服而卑微,我听到他说:我给你买饭。而女孩儿脸微臭,不语、离他很远走着。我觉得女孩儿白且漂亮,那是他女儿。他女儿就读的学校是那种贵族式的学校,这让我想起了《长江七号》里的周星驰。
我从小就喜欢夜晚不喜欢白天,因为白天太吵人太多,虽然可以跟很多人说说笑笑,但心里挺烦躁的。初中开始就经常找机会在晚上溜出宿舍,哪也不去,就是在操场上闲坐或者到处溜达,秋千上玩一会儿,双杠上玩一会儿,再跑到主席台上坐会儿,想想自己看过的书,哼哼自己听过的歌,很快就到了半夜,倦意袭来才恋恋不舍地回去睡觉,有的时候干脆就在操场上呆一晚上,然后等天亮了,回宿舍洗漱,然后才去上课。
现在回想起来,我依旧记得那年夏日夜空中璀璨的流星雨。
时隔多年,当我走在清晨无人的大街,感受到的仍然是少年时在午夜操场上的那种自在。虽然这些年伴随着流离失所,伴随着病痛的折磨。
江湖子弟青衫老,犹记寂寞少年时。
五
侠客精神流传在中国已经很久了。千古侠客梦,荡涤着一代又一代的人。人们从身体力行,到现在止步于文字和精神臆想,实在有些让人唏嘘时间和社会的改变力量。前两年,广州出了一位“夺刀侠”。在闹市之中,勇敢地夺下劫持者手中的刀。
从寻找“黄衣哥”,再到寻找“夺刀侠”。不知不觉中,这种寻找侠客和英雄,树立道德风尚的举措似乎变得意识不清,目的不明了。我们到底是在提倡美德,还是在欣赏一出又一出发生在我们身边的“电影大片”呢?普世价值的混乱,是当今社会的头等难题之一。过去的中华传统美德,成了很多人无视或是仅停留在嘴边的遗失之物。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已然是梦想。我们不妨退一万步,从最简单的开始修复我们的道德。最起码的谦让、诚信、最基本的荣辱观的树立,是否都做到了呢?我相信这个社会一半的人是能够做到的。做到了之后,我们再去考虑那些稀缺的侠客精神。
六
以前看到一篇官媒奇文,说武侠中侠客均为暴徒,不走法律,自行裁定一切。但是我想告诉他的是:如果必定要走法律途径,让我们看看暴官和暴商的所为吧。
暴官如果弄出人命,不是直接害死(目睹证人,直击证据),就不负法律责任。暴商也一样。如果暴官一下子弄死几条,小民辛辛苦苦能讨回来的公道还不及百分之一。
小民守法,暴官不守法,这怎么算?到底是法治?还是人治?
中国的武侠小说其实也是中国特色。在武侠的世界里快意恩仇,,天马行空。大侠们个个武艺高超,惩恶除奸。而现实生活中我们时常感觉到自己是那样弱小,不得不压抑本性,别说行侠仗义,有时自身都难保。
在另一个世界里,也许我们是强者,在相对的自由空间中驰骋,张扬个性.。千古文人侠客梦,也难怪出身书香门第,文质彬彬的查良镛会创造出经典的武侠世界。
在一个平静的表象下却掩藏着一颗炽热的心,手无缚鸡的书生内心深处怀揣着英雄梦。
七
清晨起床,整个视野都是灰蒙蒙的,灰色的公交站台,灰色的水泥建筑,还有压得人透不过气的阴天。
北方的这座塞外边城俨然就像是一座静寂的雾都。而生活在雾都的百姓只能“厚德载雾,自强不吸”。
风,大风,大风,是乌鲁木齐的抹布。西伯利亚,是乌鲁木齐的清洁工。生活在边城的百姓只能让西伯利亚的西北风快些到来吧!
汪剑利此时给我打了个电话。
他说:在二道桥有急事,让我立马赶到二道桥。挂了电话我往窗外看,这个城市的冬天好像永远都没有晴天,印象里没见过几次太阳,几个闲人在楼下的台阶上坐着,隔着玻璃看不透亮。
不过这座城市的夏天日头确总是很毒,太阳底下的人们总是中暑一般在时间里扑腾,忙着上班,忙着应酬,忙着做各种事情以备别人问起时说正在忙着,脸上永远带着省会人民特有的面瘫表情。
我跑到公路旁边,说时迟,那是快的时候,一辆出租车停了下来。
出租车司机问我:打车,不兄弟?坐我车走吧?
他又说道:上哪?
这位司机大哥围上了我,热情得让我相信如果稍有迟疑就会被他夺走手里的包。我上了这位司机大哥的车。
我说去:二道桥。过了很久一会,很久一会,出租车就是到不了二道桥。其实我也去过二道桥,半个小时就可以到了,或者根本用不上半个小时。只不过是司机拉我抖圈子罢了。
我故作狐疑的问司机怎么还没有到呀?
司机说:现在天气冷开得慢,所以就到不了。
过了好久又过了好久,出租车才到二道桥。我问司机多少钱,司机大哥很友善的说:本来是一百零二元钱,二元钱就免了。你就给一百吧!
我笑嘻嘻的说:大哥,你怎么不去抢呀?司机忽然很霸道的说:我就是要抢,你能把我怎么地!
我想了一会,到底是给他给不给一百快钱,我偷偷地看了一下他的体格,长得太他妈魁梧了,满脸横肉,我决定还是给他一百元钱。
八
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促使我给他给一百元钱。
我在学校上高一的时候,那时候是高一第一学期是冬天,冬天的夜晚,披星戴月。
我走在回家的路上,四处已经没有任何人迹了。
我听到旁边有女生在喊救命的声音,我跑了过去。如果是个男生在喊救命,我其实也会赶过去救命去的。所以这并不是简单意义上的英雄救美,我看见了三个青年正在对一位姑娘施行抢劫,我大声的说:放开那位姑娘。
然后走过来了一个黄毛,在我脸上就是一拳头,我从地上随便捡了一块石头,新疆这个地方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石头,石头可以说是随处可见。你如果想要的话,我可以送你一大卡车。
我手里拿着石头,要和那个黄毛小子拼命,随即便和黄毛小子厮打在了一起,抢劫姑娘的那两位也停止了抢劫,眼睁睁的在看着我和黄毛小子之间的武林争霸。
最终黄毛小子在我鼻子上面划了一道,几年过去了,我的鼻子上面还隐隐约约的有一道疤,我在黄毛小子的头上敲了几石头,黄毛小子被我敲昏了过去,这个时候那两位也加入了这场对他们而言很不光荣的战斗行列当中,他们采取了车轮战,他们以多胜少,他们以大欺小。
虽然他们胜利了,但对于我而言胜利得不怎么英明,我虽然输了,但我心不服,口也不服。
我就是不服。
我看见那位姑娘在慌乱中乘机逃跑了。
我倒在雪地里,雪染湿了雪花。真是血染的风采。
过了好久,又过了好久。我终于睁开了眼睛,终于在昏迷中苏醒了过来,我其实是被雪花冰醒的,空中的雪花继续在飘落下来。
我看见在月光下,地上洒满了鲜血,鲜血染红了雪花。一场战役就这样以我的失败而告终了,我艰难的在雪地中爬了起来,孤单单往回家的方向走去。那个夜里的我是那么的落魄,也不敢急急忙忙的回家,怕父母问起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所以等了很晚很晚,我才回家。
我决定了,好汉不吃眼前亏,想想我身上的多处伤疤。
所以就从我干瘪的钱包里掏了一张一百元钱,放在了司机师傅的手心上。
我下了出租车,流入到浩浩荡荡的人潮当中。
清晨下的出租车,整个视野都是灰蒙蒙的,灰色的站台,灰色的土楼,还有压得人透不过气的阴天,路人连牵的狗都是灰的。
我发现这座城市的冬天好像永远都没有晴天,印象里也没有见过几次太阳。和夏天大大的不同,夏天这座城市的日头总是很毒,太阳底下的人们总是中暑一般,面无表情。
九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何当金络脑,快走踏清秋。风往哪里吹,迷津致有问。梦想流放地,红豆最相思。
多少风雨路,陌路无悔。多少风雨交加,我亦自叹。任凭风吹雪打,任凭天寒地冻。我依然走在风雪中。风声划过双肩,像菩萨在低吟。
此时记忆望着我,我望着记忆。世间千途万路,命运的走向无非就是两条路。
看着昨日晚上下的大雪,我不禁想起《枕草字》里说:让人感动的事,山里的雪这句话。而这雪对于我而言是一种刻骨的悲哀,荒凉如是。
我愿了却这所有的悲喜,那只是可怖的沉闷。风看不见,雪都冻住。
涉过遥迢风景,风是存在着的实实在在的感觉,寒冷刺骨。隔着整个冬天,我要比一张纸还要单薄,我不言不语,而风却似乎比我还要瘦。风烟如炬,人生如眼。我念天地之悠悠,世界犹如一口空井。
西伯利亚的的寒风操碎一夜雪,梦魂远,阳关春暮。
十
我脑海中浮现出薛平贵,他唱道:“打罢春来是夏天,春夏秋冬不一般。少年子弟江湖老,红粉佳人两鬓斑。”接下来王宝钏唱道:“老了老了实老了,十八年老了王宝钏。走上前来开门扇,猛然间想起事一端,去时容貌俊,归来巧改扮,俺今把主意拿的定,要进门来万万不得行,不中用”。
这句戏词出处《寒窑》,说的是王宝钏和薛平贵的爱情故事,几乎家喻户晓,人尽皆知。听戏至此,心里就怦然一动,便会有良多感触。少年子弟江湖老,更能将人带入景象之中。是呀,少年子弟江湖老,江湖夜雨十年灯。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诸位,后会有期!(抱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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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凉城主:田适之(俗称甜柿子),90后,行吟诗人,自由写作者。著有小说《少年游》、《别了,阿拉尔》、《盛世》、《黑梦诗集》等。漂泊于乌鲁木齐。塞北之地一介布衣,浪荡世间,不求闻达于诸侯,只求逍遥人世间。夜久频挑灯,霜寒剪刀冷。写小说,写诗歌,学绘画,兼治印。
常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