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的冷漠,就像酸奶在我头顶凝固,他站在那儿,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那群哥们儿闯进我家,把酸奶盒往我头上一扣,乐得前仰后合。
[噫,真恶心。]
我的亲哥哥,双手抱胸,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冷眼旁观着这一幕。
[太脏了。]
就这两个字,像刀子一样,深深扎进我的心窝。
谁能料到,就在几个月前,他还会在出门前叮嘱我穿好长筒袜,衣服要保暖。
我哥的一帮哥们儿来咱家串门儿,
刚跨进门槛,他们的目光就直勾勾地盯着我,眼神里带着点玩笑和挑战。
[喂,冰箱里的酸奶给我拿过来。]
我哥站在我背后,冷冰冰的,好像在指挥仆人似的命令我。
我掏出六盒酸奶,一个小伙子笑着接了过去,打开一盒,转手就扣在我脑袋上。
那黏糊糊的东西顺着我的头发往下淌,滑过我的脸蛋,滴落在我的衣服上。
我强忍着反胃,怒气冲冲地转过身,狠狠地瞪着我哥——我的亲哥。
他走过来,用他那粗糙的手指轻轻划过我的脸颊,把我的头发捋到耳后。
[脏死了。]
就这么两个字,像刀子一样狠狠扎进我的心窝,把我的自尊心粉碎得一干二净。
谁能料到,三个月前,我出门找朋友玩,他还假装生气地拦住我,
[方可!你是不是又穿短袜了?女孩子着凉了对身体多不好,你不知道吗!]
我只能无奈地让他给我拿来长筒袜,还得向他展示我穿着厚厚的秋裤,才能顺利出门。
有时候我出门了,他还会追上来,递给我一盒热牛奶,嘴里还念叨着,
[真是的,早饭也不吃,弄得我这么年轻就得当个老妈子。]
我与裴鑫的第一次邂逅,发生在我十岁时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
我放学一踏进家门,就发现家里多了两个小家伙。
[他们的爹妈是我的好伙伴,前些天不幸遭遇了事故,我不忍心看他们去孤儿院,就带他们回来了。]
我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沉重和无奈,我却感到十分兴奋。
我妈生下我之后便离开了,这十年来,我和爸爸相依为命。现在,家里有了两个新伙伴,我感到非常快乐。
从那以后,我多了一个哥哥,他叫裴鑫;还有一个妹妹,她叫裴婕。
我的同桌经常抱怨,她很讨厌她哥哥,因为他总是抢她的零食,还和她争电视。
裴鑫却完全相反,他会陪我看我爱看的卡通片,爸爸带回家的零食,他总是分给我一半,剩下的一半给裴婕。
在炎热的夏夜,我们三个挤在电风扇前吹风,享受那难得的凉爽;在寒冷的冬天,我们一起分享那香喷喷的烤地瓜。
我非常喜欢这个哥哥,总是喜欢跟着他,也很喜欢妹妹,尽管她总是沉默寡言,显得有些忧郁。
在我十五岁那年的一天,我放学回家,发现家里挤满了人。
裴婕,那个总是沉默寡言的妹妹,竟然跳楼自杀了,没有任何预兆。
丧事办完后,我难过了好一阵子,裴鑫也失落了几天。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件事也渐渐从我们的记忆中淡去,生活又回到了往日的宁静。
裴鑫依然对我关怀备至,帮我辅导作业,记得我的生理期,照顾我甚至比爸爸还要周到。
自打小时候起,我的成绩就平平无奇,到了初三,数学考砸几乎成了我的常态。
裴鑫手里拿着我那惨不忍睹的试卷,耐心地一题一题给我讲解。
就这样,我勉强跟上了裴鑫的脚步,一起迈进了那所重点高中的大门。
裴鑫不仅长得一表人才,成绩也是名列前茅,不少女生为了接近他,都来巴结我,让我的高中生活过得挺滋润。
高考前夜,夏夜的蝉鸣声此起彼伏,我坐在闷热的教室里,完成了试卷,准备回家。
突然间,天空电闪雷鸣,大雨如注。
我撑着伞,在倾盆大雨中匆匆往家赶。
小腿突然一阵剧痛,我低头一看,原来是被路边的铁丝划伤了。
我强忍着痛,一瘸一拐地继续前行,却意外地看到了裴鑫。
他不顾一切地冲进雨中,脸上满是焦急,一句话也没说,医院急诊室跑。
等我处理好伤口,抬头一看,裴鑫已经全身湿透,衣服上沾满了泥点,脸色苍白,冻得瑟瑟发抖。
在回家的路上,裴鑫一直搀扶着我,一边走一边念叨,
[你这么大个人了,走路还这么不小心,能不能让我省点心啊。]
[这不是有你嘛,哥,你说是不是我每次遇到麻烦,你都会在我身边。]
裴鑫无奈地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帮我紧了紧披在身上的外套。
我没想到,那场暴雨过后,我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高考刚落幕,父亲就离世了。
前一晚,他与朋友畅饮后早早睡下,但第二天却再也没能醒来。
医生诊断为突发性心肌梗塞。
那些天,我泪流不止,心痛如绞,仿佛天都塌了下来。
我的世界变得混乱不堪,其他一切都顾不上了。
裴鑫像大人一样,跟着姑姑忙里忙外,处理父亲的后事。
我在灵堂里泣不成声,紧紧抓着裴鑫的手臂,哽咽地说,
[哥,以后我就只有你这个亲人了。]
他轻拭我额上的汗水,声音低沉,
[是啊,家里就剩我们了。]
忙完丧事,已经是七天后的事了。
姑姑要离开了。从小到大,我和她见面的次数加起来也没这几天多。
临走时她四处张望,似乎在找什么东西,一问才知道是戒指不见了。
[可可,你看到姑姑的戒指了吗?]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焦急。
我茫然地摇头,这几天我什么都没注意。我低下头,也开始帮她寻找。
裴鑫走了过来,他突然很严厉地盯着我,
[拿出来吧可可,叔叔不在了,你这小偷小摸的毛病也该改了。]
我惊讶地抬头,愤怒和委屈交织在一起,
[什么小偷小摸?你在胡说什么?]
他无视我的愤怒,转而向姑姑道歉,
[姑姑,对不起,我没看好可可,戒指多少钱?我赔给您。]
我感觉被冤枉了,愤怒地反驳,
[我没拿戒指为什么要赔钱?裴鑫,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姑姑看到我们要吵起来,连忙挥手劝解,
[没事没事,那戒指也不值几个钱,丢了就算了。姑姑要回家了,你们兄妹俩要照顾好自己。]
他们离开后,我拉着裴鑫的胳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哥,我真的没拿戒指,你为什么要冤枉我?]
他狠狠地甩开我的手,眼里是我从未见过的,厌恶和冷漠,
[方可,你真的让我很失望。]
我气呼呼地冲进卧室,砰的一声把门关得震天响,可心里却偷偷盼着裴鑫能像过去那样来哄我。
毕竟每次我们闹别扭,只要我不理他,他准会嬉皮笑脸地来求饶,
[可可,我错了,我不该逗你玩。]
每次吵完,我一开门,总能看到他那副谄媚又巴结的笑脸。
但这次,我等啊等,等到眼泪都哭干了,也没听到他敲门的声音。
夜幕降临,肚子咕咕叫,我才意识到自己一天都没吃东西。
我推开房门,看到裴鑫坐在沙发上吞云吐雾,原来他还会抽烟,这我可从没发现过。
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脸一会儿亮一会儿暗,表情让人捉摸不透。
我走过去,挨着他坐下,撅着嘴,娇滴滴地说,
[哥,我肚子饿了。]
裴鑫最受不了我这招了。
他转过头,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让我心里直打鼓。
突然,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狠狠地把烟头按在我的皮肤上。
一阵剧痛瞬间传遍全身,我挣扎着尖叫,
[哥,你疯了吗!]
[我早就疯了!疼吗?跟她受的苦比起来,这算什么!]
我惊恐地看着他,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我试图理解他的话,但脑子里一片空白。
[哥,你怎么了?你这样我好害怕。]
[哥,别这样,家里就我们两个人了。]
[裴鑫!]
不管我怎么喊,他都不再开口,只是冷冷地看着我挣扎、崩溃。
那一刻,我才真正意识到,他变了,变得陌生又可怕。
昨晚我又饿了一整夜,清晨的光线从窗户的缝隙中挤进来,让我感到一阵寒意。
我意识到自己被裴鑫锁在了房间里,手机、电脑,所有能联系外界的东西都不见了。
我用力地敲着门,用尽全身力气大喊,
敲了很久,门终于开了。
裴鑫站在门边,手里拿着一碗香喷喷的炒饭。
以前我爸中午不在家的时候,裴鑫总会给我做炒饭。
我眼里闪过一丝期待,带着讨好的笑容,抓住他的衣袖,
但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突然把碗一翻,炒饭洒了一地。
我的笑容立刻僵住了,一股冷意从脚底直冲心头。
我听到了锁链的声音,他又把门锁上了。
我感到愤怒、羞辱,但更多的是无助和绝望。
我当然不会吃地上的饭,固执地躺回床上,试图用睡眠来对抗饥饿。
又躺了一天,我感觉头昏脑胀。
梦里,我爸出现了,他微笑着向我伸出手,我却怎么也抓不住。
那种无力感让我从梦中惊醒,醒来时嗓子已经干得冒烟。
我艰难地侧身去拿床边的水,却发现水已经放了好几天,上面覆盖着薄薄的灰尘。
一阵眩晕袭来,我摔倒在地。
看着地上散落的炒饭饭粒,我的胃突然开始疯狂地叫嚣。
尊严、耻辱在这一刻全都被我抛到了脑后。
我挣扎着坐起来,手颤抖地抓着地上的饭粒,疯狂地往嘴里塞。
地上的饭粒早已经干得不成样子,我却像是着了魔一样,不停地往嘴里塞。
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到胃里塞入东西的满足感。
裴鑫总算是让我重获自由了,估计是因为他的同窗来访,他大概也不想让人瞧见他把自己妹妹关在家里的这一幕。
我原以为这下能松口气,谁料想,等待我的却是更加沉重的羞辱。
他们毫无顾忌地把酸奶倒在我头上,那笑声尖锐刺耳,言语中满是恶意,说我脏得不行。
大夏天的,我却感觉像是掉进了冰窖里。
猛地回想起,过去在学校里,因为我是裴鑫的妹妹,他们见了我都会热情地打招呼。
可现在,我却成了他们口中的笑料。
他们晚上离开后,我才敢去洗澡。
热水冲刷着我的身体,终于感到一丝暖意。我闭上眼睛,沉浸在这难得的温暖和宁静之中。
睁开眼睛,透过朦胧的水汽,我突然看到裴鑫站在浴室门口,悠闲地看着我。
我气得不行,一把抓过浴巾裹住自己,大声喊道,
[裴鑫,你是不是有毛病!给我滚出去!]
他无动于衷,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面无表情的样子,冷眼看着我的愤怒。
他慢慢走过来,盯着我,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你说,要是在你背上刻朵花,会不会更有意思?]
我吓得魂飞魄散,他已经彻底疯了。
我用力推开他,逃回自己的房间,心脏怦怦直跳。
我能感觉到,他在后面紧紧地盯着我,就像猎人盯着猎物一样。
第二天醒来,他站在我房间的窗边,手里紧紧握着我爸爸给我买的那条项链。
[这可是庙里求来的,你俩都要高考了,一人一个。]
[戴上它,保佑你们考试顺顺利利,金榜题名!]
我爸那笑容,仿佛还在眼前晃悠。
他已经走了半个多月,我都快记不得他眼角的皱纹长啥样了。
我猛地掀开被子,冲到他面前,声音里带着哀求,
[哥,求你了,爸留下的东西不多,你就把它还给我吧。]
他把项链举得高高的,我怎么都够不着。
我跪在地上,紧紧抓着他的裤腿,眼泪止不住地流,
[哥,我真的不知道我哪儿错了,你告诉我行不行?]
[哥,我求你了,咱们兄妹俩好好的行不行?]
[哥,你到底是怎么了?]
裴鑫冷冷地看着我,他弯下腰,轻轻拨开我脸上的发丝,语气里全是恶意,
[想知道?我就不告诉你。]
[我要让你日夜不安,心焦如焚。我要让你吃不下,睡不好。我要亲眼看着你一点一点崩溃。]
他扬了扬手中的项链,嘲讽地说,
[想要?那就自己去捡吧。]
说着,他打开窗户,用力把项链扔向楼下的池塘。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就像一条被主人戏弄的狗,主人扔出去玩具,然后我眼巴巴地去捡。
我小心翼翼地踏进池塘,在浑浊的水里摸索。
找了整整一个上午,我才终于找到了那条项链。
快到家门口的那一刻,我想起裴鑫戏谑的眼神、轻蔑的话语,又转身离开了。
他总是能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轻易践踏我的自尊。
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儿,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正午的阳光毒辣,我感觉自己被炙热的地板烤着,提不起一点力气。
我躺在公园的椅子上,透过树荫看眼前的光忽明忽暗,然后闭上了眼睛。
再醒来时,医院刺眼的白炽灯。
[她是低血糖加有点中暑,挂完点滴休息一会儿没事就可以回家了。]
医生对着我旁边的人解释,我这才注意到床边修长的身影,不是裴鑫。
我大概是在公园里头歇息时,不小心就昏睡了过去,医院。
[你还好吗?我在公园看到你脸色煞白,叫了你半天也没动静,医院来了。]
他挑了挑眉毛,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盯着我看。
这会儿我才看清楚他的脸,皮肤白净,五官清秀。
点滴输完,医院。
在昏暗的路灯下,我故意放慢了脚步,试图掩饰自己无处安身的尴尬。
[你家在什么地方?我送你回去。]
我紧张地揪着衣角,低头盯着地面,默不作声。
[不想回家吗?]
他俯下身,带着笑意看着我,然后轻轻叹了口气,伸出了手。
鬼使神差,我第一次拉起了一个男生的手。
他的手掌宽大,指节分明,我感到自己手心出汗,只有碰到他戒指的地方才感觉到一丝丝的凉意。
突然,他另一只手重重地拍在我的胳膊上,一只蚊子的尸体掉在地上。
[这么招蚊子,你是O型血吗?]
[A型,而且招蚊子跟血型没关系。]
他牵着我的手轻轻捏了捏我的手指,开玩笑地说,
[还挺机灵。]
就这样,我们边走边聊,我了解到他叫江煜。
江煜的家里空荡荡的,他说他妈最近出远门了,他哥也在外地念书,家里就他一个人。
我身上这件衣服,因为去池塘里捞项链,已经满是泥巴。
我借用了他家的浴室,他扔给我一套衣服,一件白T恤和一条短裤。
[这是我的,都洗干净了。]
我问他,他妈要出差多久,他把毛巾盖在我湿哒哒的头发上,轻轻搓了搓。
[你先安心待着吧。]
晚上,我俩躺在同一张床上,他的衣物有股淡淡的洗衣液香,飘进我的鼻子里。
我也觉得奇怪,怎么就和一个不认识的男孩躺在一张床上了。
要是以前,我肯定不敢这么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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