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烟一抹风尘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

写在前面的话:这篇文章大约是在10年前写的,换了那么多次电脑居然还能查到,很庆幸。通读了一遍,里面很多事情,我现在都不记得了,很多事已经物是人非。但是内容未做修改,发表一下为了纪念,也怕以后找不到了。

父亲那辈儿的人,还没有计划生育这个国策,如果哪个女同志生的孩子多,不但不被罚款,还被视为英雄母亲。等到了我出生的那个年代,政策就有了根本的改变,为了营造计划生育的舆论氛围,村里黄土墙上写满了大大小小白颜色的的标语,其中有一条我记得非常清楚,因为就写在我家的院墙上——宁可倾家荡产,也要兑现罚款。之所以谈到计划生育,并不是想对这个基本国策想发表什么看法,只是想说因为父辈那时候没有计划生育,使得我们这一辈人就有了很多亲戚,比如七大姑,比如八大姨。

我的奶奶和姥姥都不是英雄,所以我没有七姑八姨,非直系的很亲的旁系亲戚,就只有一个舅舅,一个大爷,三个姑姑,三个姨,以及他们各自的配偶。但是因为父亲在供销社工作,经常有亲戚来找他帮忙办事,所以我家的亲戚就显得格外多,这些亲戚母亲用杆子给他们分了类,用她的话说,就是一些一杆子戳不到,两杆子戳瞎眼,或者是八杆子也戳不到的亲戚。

是亲戚就免不了要经常走动,亲戚到了家就要吃饭喝酒的。小时候总感觉自己是父亲的一个工具,每次来了亲戚,吃饭的时候父亲都要我满酒,这是比较简单的,却又不好逃避的劝酒方式,现在的小孩子也经常需要做这样的事。小的时候自己是一个比较害羞的人,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内向,最不愿意干的事情就是满酒了。满酒是最后一轮酒了,就相当于现在酒场上大家都把杯中酒干了吃饭一样,我给来的亲戚满上酒,并让他喝了,喝过之后,母亲还有我和妹妹才能够上桌和父亲他们一起吃饭。很多时候,都是在亲戚已经喝的酩酊大醉了,父亲叫我,小生子,来给你三姑夫满盅酒。

长生子是我的小名,我是母亲怀的第三个孩子,前两个都夭折了,所以父母特别希望我能够健康和长命百岁。没赶得上见我一面的爷爷说小名起的越难听,孩子就越好养,大爷家的堂哥他给起的小名叫不待见。我向母亲抱怨自己的小名难听,母亲说,这是你们老宋家的传统,你爸的小名更难听。小孩子的好奇心都是很重的,我就问母亲那我爸小名叫啥,母亲说,我不知道问你爸去。我当然不敢,依旧对母亲软磨硬泡,这时母亲就高声喊道,国平(父亲的名字)你儿子问你小名叫啥呢,我吓得撒丫子就跑。

如果亲戚痛痛快快的喝了还好,有的时候就是不喝。有的时候来很多亲戚我要一个一个的满酒。每当到这个时候,自己就像是去邻居家的菜园偷黄瓜被逮到了一样,眉头紧锁,心里忐忑不安七上八下。父亲喊我,我就对母亲说,妈,我帮你烧火。总想让母亲叫我干别的去,也好逃过这一关,一边说一边拿着烧火棍往灶火坑的水泥墙上画,自己想晚一刻是一刻,总希望父亲再多喝点,就把我给忘了。母亲说,别磨蹭了快去,一会儿你爸又该发火了。每次父亲的记性都非常好,当他喊我第二遍的时候,我就不得不出现在他的眼前。拿起酒壶,满上酒,然后端起来,小声说道,三姑夫请喝酒,紧张的汗都出来了。然后父亲吐着难闻的酒气也附和道,他三姑夫,你看孩子都端起来了,就赶紧喝了吧。三姑夫说自己真的不能喝了,自己有什么病之类的话。三姑夫不喝,父亲不断的给我施加压力,我就只好重复,三姑夫请喝酒,这个时候眼泪也快出来了。最后,总之是父亲说了很多的话,我端了很久,三姑父还是没喝。后来我实在忍不住自己的眼泪就放下酒杯跑了,身后传来父亲的呵斥,小兔崽子,你给我回来。

因为哭哭啼啼的,我也不好意思去哪个小伙伴家,怕被嘲笑。就跑到营子中间一个土豆秧垛里,委屈的哭了一场。母亲焦急的沿着营子找过我两遍之后,天也黑了自己有些害怕,而且肚子也有些饿了,等母亲走近,我从土豆秧垛里出来,喊道,妈,我在这呢。

作为一个男孩子,哭哭啼啼的总是一件叫人没面子的事。我拽着母亲的上衣,跟他回到家,瞟见三姑夫已经躺在炕上呼呼大睡了。父亲一边剔着牙,一边看着我感叹道,这小子,真完蛋,一点儿也不随我。我一边含着眼泪,一边闷头在那吃饭,把嘴塞的满满的。

小的时候想的很多事情都很简单,对这些亲戚的好恶感我有自己的判断标准。我的标准和母亲的杆子理论有很大的不同,比如谁来我家给我买好吃的,或者谁过年给我的压岁钱多,我理所当然就喜欢谁。

之所以举三姑夫做例子,是因为印象太深刻了。从自己记事起到小学毕业三姑夫就来我家一次,而且这唯一的一次,给他满酒他还不喝叫我那个丢人。而且他来的时候给我买的好好居然是课本和铅笔。这些东西又不能吃,家里的条件还不至于买不起这些东西,总之,那个时候对三姑夫心里总是疙疙瘩瘩的。后来再长大一些,我才知道三姑夫所说的病是糖尿病,糖尿病人是根本不能喝酒的。

我问母亲什么是糖尿病啊。那时候农村很少有得这种病的,母亲说,你是问你三姑夫吧,他和你三姑结婚不久,就得了那个病,就是尿里有糖,浑身没力气,不能干累活,不能抽烟不能喝酒。我接着问道,那三姑回来咋说,三姑夫不长脑子老是抽烟喝酒呢,上次来咱家不也喝了很多吗?母亲说道,你三姑夫家有钱呗。当时我不太明白,只知道三姑和三姑父都是乡里的干部,我还以为母亲的意思是说三姑夫家有钱买烟买酒,后来我才明白,母亲说的有钱是指有钱买药。三姑夫一年四季不断药,感冒或者喝酒喝得太多,病情都会加重,医院几次。三姑夫生病以后,也不用在乡里上班,还可以拿工资,吃药的钱还能报销。我那时候的理想是当科学家,并没有对三姑夫的工作感到特别。等我再长大一些才明白,那是多么好的工作,那是让现在的大学生都疯狂的职业——公务员。

小时候,我最喜欢的亲戚就是三姨夫了,他一般一年来一次。农村家家养狗,家里来了陌生人,狗会先叫个不停。母亲透过窗户看见是三姨夫来了,一边忙不迭放下手中的活从炕上下来,一边喊,小生子,快给你三姨夫看狗,这缺德狗,咋不知道认亲呢。三姨夫家很远,每次他都是骑自行车来。自行车上面绑着盖顶,篦子,笤帚等各式各样的生活用具,三姨夫家里种高粱,再加上三姨和三姨夫都很手巧,这些生活用具都是用高粱秸秆做的。母亲是最高兴的了,单只是三姨夫带来的炊帚就可以够我家一年用的。我也很高兴,但是和这些东西没关,我一边抓着狗,一边盯着三姨夫身上背的那个军绿色的书包。因为那里面放的是他每次来给我带的麻花了,油条了之类的好吃的。

母亲帮他从车子上卸下东西后,三姨夫在我的哈喇子流出来之前,把好吃的拿出来。这时候,母亲照例会对三姨夫客套两句的,三姐夫你来就来呗,还买那个干啥,看不上,快给你三姨夫倒水。我和妹妹总是把油条了,麻花了放在碗架子上,出去玩一会回来揪一小块吃,过一会再回来揪一小块吃。油条的香气弥漫在碗橱里,好几天都不会散去。

总感觉三姨夫有些文质彬彬的,喜欢他的原因,不只是因为他来给我买好吃的,而且给他满酒,他从来都没难为我,总是很痛快的喝了,如果父亲不在家,他就自己喝上一点在我家住上一晚,第二天再骑自行车回家。所以那时候,每年三姨夫来成了我的一个盼望。

儿时的经历,随着年龄的增长沉淀为一种经验。等到后来我参加了工作,妹妹有了孩子,每次回老家给小外甥女买东西,我从来不买衣服或玩具之类的东西,只买一大堆一大堆的好吃的。一个人在外面奔波,外甥女有时给我打电话,电话里充满稚气的声音问我,舅舅我想你了你啥时候回来,我说过年回。她接着问我道,那舅妈呢?我说还没找到呢。挂掉电话后,心想这小妮子真会关心人,就有一种想热泪盈眶的冲动。但是转念又一想,这小家伙是想我了呢,还是想我给她买的好吃的呢?不自觉的就开心一笑,引来旁边同事疑问的目光。

我家的亲戚,我最敬重的还是舅舅。舅舅家距离我家很近,换句话说,母亲回娘家很方便,五分钟就到了。父亲在供销社上班,所以我们家的好多农活都是舅舅给干的,舅舅老实厚道,他从来没有牢骚或不愿意,舅舅是父亲不在家时我家最有力的支撑。舅舅这个称谓应该在非直系亲属排行榜上排第一名的,如果有人要我写一篇,谁是最可爱的人,我就写普天下的舅舅们。我的一个大学同学毕业后买房,从大舅到八舅每人借两万,他亲哥才借他五千。又因为买的房没有房产证,贷款用他五舅的房子做的抵押。我就和他开玩笑,别人都是出门靠朋友,买房靠父母,你是买房靠舅舅啊。

母亲一般很少能离开家,除了地里的活,用母亲的话说到处都是嘴。除了人要吃饭以外,家里养了很多的鸡、鸭、鹅、狗、猪、牛也要母亲喂的。母亲曾带着妹妹两次去三姨家,以及离三姨家很近的母亲娘家的亲戚家。用农村的话说,就是我家和三姨家走动的比较勤。三姨夫家虽然在县里的一个镇上,但是他家并不富裕,镇上人家的地少。地里没活的时候,三姨夫在镇上打点零工。因为他家离火车站比较近,冬天三姨夫拣一些从火车上掉落的煤块,再把别人家倒掉的炉灰用筛子筛过,回家生炉子。后来我在县城念高中,偶尔骑自行车回家,最快的一次要两个半小时。更何况,从三姨夫家住的镇上到县城还要骑一个小时,我估计三姨夫当时去我家一次,骑自行车最快也要四个小时,况且,据母亲说,那个时候三姨夫就有很严重的胃病。不能够吃凉东西,不能够干累活,

三姨夫有两个孩子,年龄都比我大。表姐叫翠霞,她有个弟弟叫爱军,爱军比我大两岁,我就喊他爱军哥。小时候爱军哥经常来我家里过年,因为我家和舅舅家离的近,所以他总是在我家玩一会儿,再去舅舅家玩一会。那时候能玩的东西很少,我家的院子里有两棵大树,一棵用来拴狗,我就在另外一棵树上挂一个大筐,把筐底掏漏了,然后拿个篮球我们一起投篮。那时候我总感觉爱军哥长的比我好看,三姨回来说,她家离小学校很近,有个小女孩不在学校喝水,经常和爱军哥一起去三姨家里喝水。三姨说那个小女孩可能看上爱军哥了。我听了就很嫉妒,因为没有一个小女孩主动来找我玩。而且我还有皮球,那时候农村的孩子,谁有这么好的的玩具啊,我就把皮球放了气,放进狗窝里,叫爱军哥找不到。

在我上小学四年级的那一年秋天,因为劳累,三姨夫的胃病严重了,需要做手术,会花很多钱。医生说就是治好了也只能是延长几年寿命。当时三姨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三姨夫的那几个兄弟也拿不定主意,最后是父亲做的主,医院做了手术。父亲很瞧不起三姨夫的那几个兄弟,医院了,五个哥们凑了五百块钱。最后还是父亲借给了三姨家几千块钱,才看的病。三姨夫出院后,三姨家生活就更加困难了。

三姨夫生病之后就来过我家一次,来感谢父亲的救命之恩的,这次他还是骑自行车来的,除了拿那些炊具之外,还给我父亲买了酒,没有我的好吃的了。不过这次好像我并没有怎么不高兴,也可能随着年龄的增加,自己不再那么馋了吧。

三姨夫本来可以再多活几年的,大概在我上初一的时候,刚刚出了正月,三姨夫嘴馋啃了一个凉的猪喉骨,胃病犯了。家里再也没有钱做手术了,只好慢慢在家里养着。那年刚刚播种玩,三姨夫就去世了,三姨回来说,虽然治病要花钱,但是人活着,自己干一天累活好歹有个给做饭的,三姨说着说着眼泪就唏哩哗啦的了。

因为三姨家里困难,翠霞姐很早就辍学去外面打工,后来在外面谈了一个对象,三姨不同意。那个时候,三姨夫已经去世,三姨经常回来,因为农村睡炕,她和我母亲半宿半宿的说话,什么别人给三姨介绍对象了,三姨不喜欢翠霞找的那个对象了,什么翠霞的对象来看三姨,三姨睡炕中间,让他们两个炕头一个,炕稍一个到不了一块等等。我总是听着听着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最后三姨还是不同意翠霞姐找的那个对象,翠霞姐就和她男朋友走了,去了南边。那时候,我们那里打工都往南去的,不太清楚的地名都统称为南边。在我初中快毕业的时候,翠霞姐带着孩子回来看我三姨,这个时候,是什么事情也不能够挽回的了。母亲埋怨三姨,看看你不同意,孩子跟人家跑了,你连个彩礼钱也没落到。三姨也很无奈的说道,哪成想会这样啊。

三姨和母亲感叹,丫头大了不好养,儿子大了要娶媳妇盖房子更是愁死个人。再后来母亲经常把翠霞姐作为反面典型,教育妹妹要好好读书,长大了家里给好好找个对象。不过妹妹最后学习不好,中专毕业,没等到家里介绍对象,自己就找了一个,她找的那个人,父母都不同意。但是因为妹妹的执拗最后那个人还是成了我的妹夫。虽然妹妹没有听家里的话,但是我却受到了很大的启发,最后我用类似的方法也套得了一个山东的姑娘,不过这已经是后话了。

后来三姨又找了个对象,农村把这种情况称为搭伙,巧的是和我原来那个三姨夫重名。新三姨夫来过我家一次,我正好见到,只感觉他个子很高,也很健壮,但是没有我原来的那个三姨夫白净,帅气。新三姨夫来了之后三姨家的日子过得磕磕绊绊还算可以,自从三姨夫病逝后,爱军哥也不上学了,在外边打工,在建筑工地干过,跟过车,拉过货,进过工厂,用三姨的话说啥活都干过了,但是三姨就是不同意爱军哥去煤矿,三姨说给多少钱也不干。

三姨有肝病,属于那种家族遗传的,她平时不吃药,只是在疼的厉害的时候,吃点镇痛药,或者医院,为了多攒些钱给爱军哥说媳妇。爱军哥也很能干,快到二十岁的时候,经常在砖厂干,虽然累点但是挣钱多。三姨回来说,每次爱军哥拉砖坯进窑之前,要喝两瓶藿香正气水免得中暑。因为劳累爱军哥的头发越掉越少,才二十刚出头的人,头顶的头发已经快掉光了,每次梳头的时候,都要把两侧的头发,使劲往头顶上梳,并自嘲道,这叫借绺乌云掩秃山。新三姨夫就没有那么着急了,三姨来我家的时候,免不了对新三姨夫的唠叨,说新三姨夫该吃吃该喝喝,一点也不想着给爱军哥说媳妇。母亲只能安慰三姨,最后总结道,不是亲爹到是不行。三姨先是乙肝大三阳,再后来严重了,就是肝硬化腹水。医院,就在家里吃药养着。母亲说,三姨死的时候,肚子可大了,费了好的的劲,才把装老衣服穿上。

父亲经常对我说,咱家的坟地选的不好,旺女不旺男。你大姑家一家都成了工人,有了铁饭碗,你二姑父从林场退休,将来也有工资。你三姑一家全都是当官的,而你大爷是农民,我下岗又这么早。虽然当时我对风水这种高深的学问一点不懂,但是感觉父亲说的很有道理,尤其是三姑,她可是个大能人,又善于交际,退休之前还当了几年乡长。我们家姓宋,凡是姓宋的三姑都能认成自个家,就连当时的县委书记,都成了我们自个家,这些都是母亲跟我说的。我也记得三姑可厉害了,很小的时候三姑来看我奶奶,买的东西里面居然有方便面,那时候我认为方便面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了。

三姑家也有两个孩子,三姑让表姐姓了姥姥家的姓,表弟只比我小两岁。三姑也很热心,再加上她的干部身份,经常需要帮忙处理一些邻里的矛盾。有一次我去三姑家,表弟对我说,敬老院的老头,老太太可好玩儿了,有的老太太和老头好上了,别的老头吃醋,整天打架,太有意思了,跟小年轻的打仗没什么两样,我妈还把那些老头老太太叫到家里来劝架,那些老家伙身上一股怪味。

三姑在乡里干着公职的同时,还种着地,养着牛,家里还卖些兽药。三姑每次回来,母亲都要客套几句说,三姐,你都挣那么多的钱了,还那么累干嘛?三姑说,你三姐夫有病,而且两个孩子还要上学,哪里都需要花钱。三姑走了之后,母亲背着父亲向我絮叨,你三姑也真是的,家里种着地,还回来要豆子,要小米。

在我上初中的时候,三姑也生过一场病,好像叫囊虫病,最后去了北京,才把病治好,好像当时花了五六千元。父亲也算很有能耐的一个人,他为家里的亲戚都帮过很多的忙,那时候父亲陪着三姑去的,具体的治病过程很顺利。唯一留下一个遗憾,父亲有时喝多了酒,就要提起,当时他提议去天安门城楼上看看,但是三姑嫌贵所以没去,父亲说当时门票才五元钱。

在我上高中那年的正月初四,三姑夫喝酒糖尿病又犯了,而且很厉害,差一点就不行了。半夜里三姑给我家打来电话,父亲连夜骑摩托车去了三姑家,摩托声引得村里此起彼伏的狗叫声。父亲到的时候,三姑夫已经昏迷不醒,后来父亲的描述就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三姑夫的弟弟等一干本家,不医院,认为人都这样了,够呛了,大过年的死在外面不吉利。父亲坚决医院。最后,医院里抢救过来了。等我开学去看他的时候,三姑夫都快出院了,三姑夫给院长送了一幅锦旗,写一些救死扶伤之类的话。自从那之后,三姑夫家就买了冰箱,主要用来给三姑夫保存胰岛素,因为家里有冰箱,三姑进一些雪糕什么的卖。三姑夫经常要拿个针头,往自己往胳臂上打针,那个样子象极了电影中经常演的吸毒的镜头。

表姐初中毕业之后,念了职业高中,学的是林业。职高毕业之后,表姐去了邻乡做了个办事员,现在经过自己的打拼,已经是乡长的候选人了。我初中没毕业,表姐就出了门子,现在姐夫也已经成了县里政协的办公室主任了。因为没怎么见过面,只记得表姐夫戴着一副深度的眼镜,再就是很能喝酒。结婚的第一年要走亲戚,表姐和表姐夫来我家,父亲很能喝酒,一般的小年轻的他都不放在眼里,很少听见他恭维人家。那一次,父亲说,你大姐夫真能喝,起码得二斤的量。后来表姐在县城里买了一套房子,我就去过一次,感觉好大好大,客厅里都可以踢足球了。

表弟从小就是一个外向的孩子,学习不怎么好,但是很会玩。在我初四考完高中的那个暑假,我去看三姑,去的时候没看见表弟。我问三姑表弟去哪了,怎么不在家?三姑回答道,他去帮老郭家盖房子了。我说,他可真勤快啊。勤快?三姑感叹道,在家啥都不干,谁知道哪根筋有毛病了,准是去玩了。等到了中午,表弟回来我问他道,还帮人家盖房子,挺勤快吗?他一边嘿嘿的笑,一边反驳我道,那不是我未来的老丈人家吗?老郭家的那个丫头长的挺好,我正追她呢,能不献点殷勤吗?最后还没忘了补充一句,别告诉我妈啊。我说,你小子真能啊。表弟接着说道,不过真累死我了,生子哥哥你给我锤锤。这家伙老是没大没小的,喊我哥哥的时候,从来都是在前面加上我的小名。好,我给你捶捶,我用力的捶向他的脊背,两个人嘻嘻哈哈的跑远了。

用三姑的话说,表弟除了学习不行,其他的啥都行,初中就开始学习吉他。只要是车,他就想开开,初中毕业就可以开着乡里的绿吉普到处乱跑。三姑和三姑父的个子都不高,但是表弟的个子蹭蹭的见长,眼看着表弟比我这个早出生两年的表哥都高了一脑袋瓜子。一次,三姑回来,母亲问道,三姐,孩子都吃的啥啊,咋个子长的那么高啊,比生子高一脑袋了。三姑说,也没吃什么特别的,就是有一年,他就爱吃西红柿,有时候,一天不吃饭光吃西红柿。母亲可算找到了解决我个子矮小的偏方了,第二年在院子里种了两菜畦子的西红柿,最后,吃的我留下了后遗症,现在基本上不吃西红柿。那时候正好长青春痘,母亲说这是咋回事呢,别人吃西红柿长个子,你吃了咋只长疙瘩。我说,妈,人家吃西红柿长个,说明人家缺西红柿,我可能缺胡萝卜。母亲一脸严肃的看着我,征求我的意见到,要不咱明年再种两畦胡萝卜,我差点没晕过去。

表弟念的是中专,学的是导游。经过家人的不断努力,毕业后表弟到了CD市的电视台里给领导开车,后来经过表弟的努力,现在已经是电视台的记者了。过年回家,母亲经常会津津乐道的说,什么什么时候在电视上又看见你表弟了。母亲也希望能在电视上看见我,我每年回家都赶上春运,新闻上经常报道北京火车站春运的景象。这个时候母亲就会专心的看着电视,希望能够看到我。父亲一边喝着酒一边对母亲说道,甭担心,小生子又不是第一次坐火车,那么多人,就拍那么一会儿,哪就能拍到你小子,没准人家拍那会,正赶上他去厕所了呢。

表弟后来也买了楼房,娶了一个CD市的姑娘。只是比妹妹晚了两年,现在也当孩子的家长了。三姑去伺候月子,儿媳妇不让三姑抱孩子,嫌弃三姑指甲盖里有泥,不卫生。这是三姑回来跟我父母说的,母亲说,这是第一次见到三姑掉眼泪。

三姨去世以后,新三姨夫和爱军哥就分了家,在我上大学的那几年,爱军哥整年在外面打工,春节才回来,有好几次都是在我家过的年。经常趁着这短暂的时间,父亲或者表哥,表姐的给爱军哥介绍几个对象见见,不过最后都没成。爱军哥无父无母,家里只有两间很小的小房,有的嫌弃爱军哥家穷,有的嫌爱军哥头发太少。

在我参加工作的第三年的十一,母亲给我打电话,说爱军哥结婚了,她和妹妹都去了,女的还带着个孩子,好在孩子是个女的,否则,白替别人养了。春节拜年时,爱军哥说他媳妇怀孕了,我向他表示祝贺,母亲嘱咐爱军哥,家里没有一个老的,伺候媳妇不懂的就多问问你婶子她们。因为单位只放了七天假,我也没来的及去爱军哥家里看看。

因为我一直在学校里念书,只能到寒假暑假的才能够回家,后来参加了工作也是一年回家一次。每次回家母亲都要向我絮叨一些邻里琐事,比如谁谁生孩子了,谁谁死了。今年春节回家,母亲说孟宪军死了,我心里咯噔的一下。孟宪军是我们队的队长,他很勤劳,一个人能够放八十头牛,我对他的印象很不错,暑假我在家里帮着修河坝的时候,他总是不让我抬好几个人才能抬动的大石头,说大学生肩膀嫩。

队长这种小官,就是领头干活的。能够当上队长的,完全靠的是一个人的威望。不像村长那样的干部我相信全中国除了能上新闻联播的那几个村支书以外,都该枪毙。我有个很好的高中同学,后来听说毕业后进入了济南的某钢铁企业。他小时候把家里养的一只狗,取了村副支书的名字。我很不赞同他的做法,这简直是侮辱了狗。

我也知道孟宪军最近两年在生病,但是咋这么快就死了呢。母亲说,孟宪军得了一种怪病,就是老觉得自己身体有病,去医院里花了很多钱,不见效果。最后用了很多偏方,看好多阴阳仙,吃完美的产品,最后为了给自己的家里挣点钱,买了保险,然后吊死在山上的一棵歪脖子树上。不过因为是上吊死的,最后保险公司一分钱没赔偿。

怎么说起了孟宪军呢,说的有些跑偏了。母亲说,队里的人口越来越少了,这里的人口本来就不多,现在比我小的时候还少了三分之一。是啊,虽然有些人家的房子盖的很漂亮,但是难以掩盖老家的寂寥。去世的去世,打工的打工,搬走的搬走。有很多空着的老房子,有的把房子扒了,房基地变成了菜地,冬天的时候,成了场院,用来存放柴禾,或者牲畜的草料。现在的年轻人都向往城市的繁华,没有几个愿意回到那小山村,过那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县里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开始鼓励生二胎,我舅舅家的三个表姐,每人又添了个孩子。我去舅舅家的那天三姐刚刚出月子,她正在给孩子剪头发,把孩子的头发和狗毛,猫毛,鸡毛放在一起,据说这样孩子好养活。小外甥真幸福,不用再起那难听的小名了。剪头的时候孩子的怀里放一棵葱,寓意孩子将来长大了聪明。刚满月的孩子小脸胖嘟嘟的,在三姐的怀里安静的睡着。

三姐一脸的幸福,一边抱着孩子,一边对孩子说要向你老舅学习,将来考上大学,不用受苦大累。我笑了笑说,我有啥好学习的,就一工人,外甥将来好好学习,不要当统治阶级,还是低调一点,作个人民公仆吧。

THE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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