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拿到“天津户口”的那一刻,我放声痛哭,因为摆脱“农村人”这个身份,我努力了整整28年。
虽然只是个集体户口,我太难了!
只种地的话,是真的吃不起茶叶蛋和榨菜。
1
我的妈妈是农民。
天天早上5点起床,趁天气凉爽割草施肥,一直干到晌午9点多,体力撑不住了再回家吃早饭。
早饭是一碗稀粥,一点自家腌制的咸菜。
然后带上草帽,装上一瓶水,拿上撅头继续去田地里干活。
太阳出来,天气会很热,所以要趁太阳出来前赶紧从井里打水打药。
由于早上长期背着冰凉的药桶打药,现在的颈椎和腰椎患上骨质增生,疼痛不已,每逢阴天下雨,疼痛难忍。
地里的活总是忙不完,不打药,就要播种,锄草,施肥。
那干涸的土地啊,每一撅头下去,妈妈都累的肌肉颤抖。
加上太阳正毒,总是晒得满脸通红,顶着中暑的恶心,赶紧去树荫下歇息一会,继续干。
我躺在土地上,说:妈妈我太累了,太热了,我不想动。
妈妈心疼的让我歇着,她自己干。
记得种玉米的时候,要为每一粒种子挖下一个坑,然后掩埋,再从井里打捞一桶桶水,去浇一粒粒种子。
等种子长出一颗颗幼苗,要在每一颗幼苗旁,继续挖上一个个坑,把借钱买来的化肥放在数不尽的坑里。
妈妈总是从早干到晚,累弯了腰。
2
你也许会惊诧,都年了,确定是生活在日益强大的当下吗?
是的,在我们那旮旯穷乡僻壤的地方,改革的春风不像沿海那样强劲。
我的父母年龄大了,没有条件外出打工。
关键是家里有年迈的爷爷奶奶要照顾,所以,我家的全部收入靠那三亩玉米地。
收获的秋天,我放学就要立即回家帮忙,玉米叶把我身上割了一道道伤,还要弯腰把一株株玉米杆割下。
玉米倾倒在院子里,连年迈的爷爷奶奶也要帮忙。
把玉米叶剥掉,一个个玉米像编辫子一样编起来挂在墙上晒干,不然一场雨就可能把全部玉米浸泡发芽。
玉米会让全家人忙上好几个月,不仅剥叶子,还要把玉米一粒粒的从玉米芯上剥下来。
虽然有简陋的剥玉米机,但大部分农活都要靠人工。
特别是割麦子,烈日下一弯腰就是一天,汗水摔八瓣,田间地头都是烂泥。
母亲的手已经如树皮般坚硬,粗糙不堪,有时还咧着口子。
父亲更是用他的脊梁扛起全家人的生计。
一亩地一年两季,一季玉米一季小麦,满打满算一年能收入一千块钱,这还是最好的预期。“未曾清贫难成人,不经打击老天真。自古英雄出炼狱,从来富贵入凡尘。”没有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实实在在种过庄稼,真的不知道农民有多累。
可千万别说,农民不挣钱,是因为不努力不勤奋!
3
叔叔和婶婶倒是年轻,都出去打工,表弟成了留守儿童。
读书学不会数理化,没有考上大学,在外面打工交完房租也攒不下钱,就学抖音上的年轻人回家养猪养鸡养鱼。
实际上,在农村创业不比种地强多少。
猪瘟赔进去10万,承包养小龙虾拉个水管,都要给几万,不然就不让你过。
平时偷你十几二十斤虾那更不叫事,养的看门狗都被打死了。
西瓜地一夜全被砍烂,鱼塘一夜全翻肚的新闻不要太多。我倒是上了大学,但其实并不比表弟强多少。
没选对好专业,进不了什么大公司,每月可怜的薪水交了房租水电,基本不剩什么了。
我已经连续3个月没吃过猪肉和水果了,因为城市里,物价一直上涨,吃不起,也舍不得吃。
要存些钱幻想能给自己买上房子,可是穷乡僻壤的小县城房价都接近一万了。
城市,留不下,农村,不想回。
这就是农二代的现状。
4
现在农村面对的问题不是吃不饱,而是没钱花。
很多家庭就那几亩地,种啥都不能脱贫,只够温饱。
现在不会出现饿死人的现象,但是农村随之而来的娶老婆高彩礼。
买房,买车真的是榨干了父母的血汗。
我有一次坐火车碰见一对农民工夫妇,来自山东菏泽,他们不在工地上干活,而是在城市卖早点。
每天早上3点就要起床和面,冬天的面很凉,他们的手红肿像个冻萝卜。
卖完早饭做午饭,然后进货收拾店铺,一直忙到深夜,全年无休。
夫妻俩竟说:不觉得辛苦,因为他们多挣一些,孩子就轻松一些。
但大城市房租疯长,经济不景气,来吃饭的人也少了,考虑回老家县城给儿子买房,发现棚户区改造使房价翻了几倍。
他们苦笑:回家,真的没什么工作了。年轻人都在外面打工,一条街5家卖早点的,不知卖给谁。
现在的世界很魔幻,城乡差距有多大,贫富差距就有多大。
以青岛市郊为例,工人退休金两三千,国有六七千,农民一身病一年五百。有天去超市买菜,一个戴眼镜的老太太和理货员抱怨。
这些菜真的太差了,14亿中国人,9亿农民,作为一个农业大国,吃的米很多是进口的。不让农民好好发展,他们能好好种地吗?除了极个别的国营农场,大部分农业土地是集体土地,集体土地不能卖给私人。
严禁土地兼并就带来一个新的问题:一家一户最多才几亩地,机械化大生产很难形成规模。
小农生产与欧美澳大农场比没有任何成本优势。
粮食大豆等大宗农产品,跨越半个地球的到岸价格比中国小农地头成本还低。
没有国家收购价保护,现在不种地的农民会更多。
但城市无法消化吸收9亿农民。
这也是三农问题、留守儿童问题、乡镇衰败等等问题的重要原因。
工业化过程是漫长和跌宕起伏的,农村作为蓄水池,一直在调节着经济周期中社会的承受能力,但却很少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