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的电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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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里的电台

昨晚打发时间偶然间听到一个电台,主播声音温暖舒服,直播间人很少,听客来了走了,我听着把自己拉回了年少时期。

骄阳热烈,我看到一个身穿黑色羽绒服的姑娘急匆匆地从身边跑过,奔向瓦红的教学楼。每天13点开始上自习,姑娘坐到座位后打开耳麦。学校不让带电子产品入学,不过那个年代电子产品也很少。耳麦是学校统一发放,主要用于考英语听力。但后来发现这个耳麦可以收听到电台后简直如获至宝,每天在学校游荡的时候我都会带着它。

耳麦里有每天都听的音乐电台,主播的名字已经很模糊了,只记得她声音温暖舒服,分享着当下流行的音乐,那时候周杰伦刚出道不久,我还不懂得欣赏,盼着主播推荐的下一首是孙燕姿的歌。边听着电台的音乐边打开朋友邮寄来的信件,后面的同学拿手肘戳我后背,让我笑声小点,大家在自习呢。每每这时候我都会冲着他做翻白眼。

学校封闭式管理,一个月才能回家一次,校门出不去,校内可去的范围很有限,宿舍、教室、操场,连学校的小超市都挤不进去。班级里有近80多个同学,放眼望去都是好学生的样子,只有我心不在焉,滥竽充数一样的在这个班级里游荡。脑子也不是很好用,古文背不下来,被语文老师嘲笑是冰糖葫芦,中看不中用。前排学习好的那个男同学起哄让我做了地理的课代表,地理老师还坚信我是最佳人选,鬼知道我地理有多差。同桌问我隔壁班学习委员是不是很帅,我怀疑的反问她是那个戴着瓶盖的眼镜男吗?

那时候刚入学校不久特别期待朋友的信件,彼此分享着学校奇葩的校规,吐槽着鸟不拉屎的校园,没有亲密的新朋友,没有喜欢的老师,没有暗恋的同学,靠着厚厚的信件,精神上得以慰藉。学校的生活枯燥乏味,早上6点起床操场跑操6点半早自习7点食堂抢饭8点正式上课12点下课食堂抢午饭下午1点午自习2点上课6点下课食堂抢晚饭7点晚自习9点下课洗漱10点熄灯。每天晚上10点熄灯后也无法入睡,打开耳麦搜索可听的电台,一次意外搜到一个深夜电台,分享听众心事,诉说着一个个小故事,带着心事入眠。那个冬天出奇的冷,在被窝里窝着听深夜电台艰难地熬过了一个冬天。整个冬天都心事重重的样子去上课,后面的男同学传纸条评价我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我回答身在曹营心在汉。

日复一日,入学的第三周我已经喘不过气了,特别想逃离,想翻墙去看看外面,学校管理森严,出不去。坚持了半个学期,在一个可以出校门大雾蒙蒙的早上,自己偷偷的去其他学校参加了考试,拿到录取通知书后就离开了这个学校,自此,再也没有遇到这个学校的任何一个人

不记得是哪个暑期打工认识了一个姐姐,比我大十多岁,个子不高,瘦瘦小小的。我那会染着黄头发穿着破洞牛仔裤,走到哪里都斜挎着一个大大的帆布包,风风火火的像个假小子。其他同事都认为我像个小流氓,只有这个姐姐对我很照顾,做什么事情都带着我,怕我在这里不习惯。也会说女孩子要穿裙子才好看,但是我每次都说我这辈子是不会穿裙子的,这不是我的风格。

我很喜欢这个姐姐,和她无话不谈,姐姐也老笑盈盈的听我东扯西扯,上班下班都粘着她。有次在外面一起吃饭她说她很喜欢听电台,在她结婚前一直暗恋一个电台男主播。喜欢听他的声音,每天早7点和晚8点都准时收听他的电台,像陪伴在她身边一样。后来她没忍住,给电台写了一年多的信,但是一直没收到回信,也没有在电台里分享提到她,她虽然失落但还是控制不住的每天都准时收听。后来这个主播辞职了,她也像失恋一样。她说那几年感觉听这个主播的节目已经成为她生命里的一部分,突然间感觉丢了东西一样。

结婚后老公不希望她再听电台,劝她多愁善感伤春悲秋的性格要改改,结婚好几年了一直没孩子,还是要抓紧生个孩子才行。姐姐虽没有说其他的,但是能感觉到姐姐眉眼间的变化。很快姐姐又说“每天看着你咋咋呼呼,年轻真好”。我也给姐姐撒娇“你现在多好呀,有稳定工作,有幸福的婚姻了,人生美满的哦”。姐姐不说话。看了我很久后说,你开学后会离开这里,你会长大,我也只是你人生中遇到的一个某某而已,未来你会遇到很多有趣并且对你好的人,你会忘了我的。我说不会哈,姐姐你放心,不管我去了哪里我们都保持联系,我会缠着姐姐你的。姐姐笑着说好呀,以后我们也要一直常联系,不要忘了姐姐。说完我们一起干了一大碗汤。

后来我再回去的时候每次都很匆匆,也安排满满,临走的时候都安慰自己下次回来一定去找姐姐。有时候开车经过之前的单位时很想去进去看看她在没在,但是每次都没能停下来。很多年后也陆续从其他朋友处听到姐姐生了个男孩,姐姐离开了之前的公司,姐姐在备孕二胎,姐姐几年后又回到了原来的单位,再后来也没听到其他消息了。

多年后我结婚生子,会穿着裙子和高跟鞋穿梭在新城市奔波,偶尔听到电台的声音都会想起姐姐,也想起那个大言不惭风风火火的我,遗憾的是没有再见过姐姐也没有再见那时的我了。

毕业后家里发生了一些变故,我和奶奶一整个夏天都呆在一起,自从上学后很少和奶奶一起住了,那个夏天老问奶奶为啥这几年都过去了您也不见老呀。奶奶家里有个后院,后院有种了好几种树,奶奶带我去摘后院的榆钱叶给我做好吃的,让我和她在后院种黄瓜,和她一块去后院打枣吃,那时候的印象后院像是奶奶给我的世外桃源。

那个夏天特别的长,我会拿着收音机带着书在后院的棚子里坐一下午,时间很慢,打发了一天又一天。我也会上屋顶,有时候大中午我就上屋顶坐着,奶奶老怕我中暑,就把梯子给挪了。我好像有特殊体质似的,大夏天的在屋顶也并不觉得热,还是会摇摇晃晃的爬上屋顶。那时候是真的怕这梯子,以至于多年后偶尔都会梦到爬梯子马上要掉下去被吓醒。奶奶见也挡不住,干脆也不拦了,任由我在屋顶呆着。

印象里的夏天里我就拿着收音机在屋顶一直坐着。收音机里有好多电台,那会儿当地的电台,还在推荐任贤齐的音乐,简直好土。我搜索外地的电台,听中央的电台,听国际电台,有时候声音不够清晰,会找个卡子夹在收音机的信号线上,在屋顶一直听,听到天黑,天黑了也不想下来,干脆躺在屋顶,看湛蓝的天空,看漫天的星星,后院的蝈蝈吱吱的叫着。

但是每次到夜静下来后,我都会在想我要去做什么工作,要去餐厅做服务员吗?还是要去商场做导购?可是不去我又能做什么呢?我下半生要在这里结婚生子吗?要和同学们一样找个甩手什么都不管的的老公吗?可是我不想呀,我接下来也怎么办。

想的烦躁的时候就会见奶奶把饭端上来,我们在屋顶一起吃饭,我问奶奶,我的人生要怎么办。奶奶说不知道,但是奶奶想让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去做你喜欢做的事。你这么年轻,不要老在屋顶上坐着呀,来尝尝奶奶包的大包子,可香了。眼看夏天就要过去了,屋顶坐着有一些微凉了,我总是面向北方,听着北边的电台,电台里播放着陈升的北京一夜,听到走到百花深处时,突然愣住了,我站在屋檐冲着奶奶喊,奶奶,奶奶,我想去百花巷,我想去北京。

年6月的一天我在北京地铁的4号线上,上来一位面似奶奶的老人家坐在了对面,眼泪突然如线一般的流进了口罩里,没有声音的哭了两站,匆匆下了地铁,闸门关上后呼啸而过。我站着也不知道去哪里,只是眼泪停不住。也许是刚刚离开工作了6年的公司,也许是想起这月的房贷还没还,也许是想起刚才的饭局该加个自己喜欢的菜的,也许是想听电台的北京一夜,也许是想起百花巷空有其名,也许是沙子进了眼睛,也许是记起奶奶已经去世整整十年了。

记忆里的电台.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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